世界经典

冲突中的爱和友谊

刘绪源 (儿童文学理论家)

　　这三位朋友——猫、松鼠和小鸭子，住在一起，他们的生活谐调极了，也美满极了：玩的时候，猫吹风笛，松鼠弹琴，鸭子唱歌；做饭的时候，猫切南瓜，松鼠搅拌汤，鸭子负责放盐；睡觉的时候，三个人一起钻进猫缝的被子，上面有松鼠绣的花边，里面是柔软的鸭毛……但故事写出了这个美满组合的一场大冲突。光是写谐调、美满，不可能成为一个好故事；只有写出其中的矛盾和冲突，才会成为故事。因为光看到美满，肯定是只了解生活的表面，真正的生活不可能这样。
　　这不，三位朋友闹起来了。其实，从一开始，看看猫切南瓜时鸭子的表情，松鼠搅拌时鸭子专注的观察，我们就能猜出矛盾是早晚要发生的。果然，鸭子不再甘心于只在煮汤时放放盐，他要像松鼠那样搅汤！松鼠不干了，他要夺回自己的汤勺，猫也前来帮忙，小屋里打成一团。最后，鸭子负气出走了。这是孩子之间（尤其是兄弟姐妹之间）很典型的冲突，起因就是小小孩的好奇、爱模仿、想尝试成人或大孩子做的事。这是孩子的天性，在他们的成长过程中常常会发生，这也是成长的动力，能推动他们快快学习新的本领，以适应复杂的世界。生活总有变化，孩子总要长大，但凡变化总会打破原有的平衡。所以说，真实的生活是避免不了冲突的，一潭死水的生活也不是真正的美满。
　　有了冲突，怎么办？接下来的故事，是书中最精彩的部分。我们看到，猫和松鼠从开始时的生气、不以为然和嘲笑，到后来的着急、担心和外出寻找，他们找不到，只好自己做汤了，两个人做的汤没有三个人做的好喝，他们流泪了。然后，再去找，天黑下来了，他们越想越怕，甚至连悬崖下面也找遍了；然后就猜想，鸭子也许是找到了更好的朋友，“那些朋友愿意让他帮忙！”他们眼前出现了鸭子成为一个大受欢迎的成功厨师的画面，他们的脚步变得沉重了，心里可能还有一种被抛弃的酸涩。可是，回到家，发现灯亮着，鸭子回来了！三个好朋友顿时抱在一起。猫和松鼠毫无原则地迁就起任性的鸭子来，让他搅汤，哪怕搅得满地都是也不说，哪怕锅子烧起来了也不责怪……这都因为，他们的友谊太珍贵了，鸭子对他们来说太重要了，只要他能回来，什么代价都肯付啊！请看，这一长段心理过程，一波三折，写得多么真实、生动、丰富！通过猫和松鼠的流泪、寻找、害怕、猜测和最后的狂喜、无原则的忍让，体现了大孩子们的发自内心的真爱。这种爱和友谊，是极其感人的。
　　当然，孩子终究是孩子。没过多久，因为鸭子要抢着吹猫的风笛，三位朋友又闹起来了……这更让我们看到：谐调和美满只是暂时的，冲突永不可避免；但冲突并不可怕，因为，他们之间有着深深的爱。
　　整个故事从头到尾没有一句说教，但它所暗含的生活逻辑和感人力量，将会长久留在孩子们的心里，并悄悄影响他们今后的人生。

文•图/【英】海伦•库柏
    英国知名儿童图画书作家，1963年生于英国伦敦。在校主修音乐，毕业后任职音乐老师。1987年第一本书出版后，便开始致力于童书创作。以《The Baby Who Wouldn't Go to Bed》《Pumpkin Soup》二书两度荣获英国绘本最高荣誉凯特•格林纳威大奖。

译/ 柯倩华
    在台北市出生、长大。辅仁大学哲学硕士，美国南伊利诺大学哲学博士研究生。研究专长是儿童哲学、女性主义伦理学。曾在台湾师范大学及台北教育大学教授幼儿文学、图画书赏析等相关课程。2006年担任台北书展基金会顾问，策划意大利波隆那书展台湾馆。翻译儿童图画书及青少年小说数十本，多次获最佳翻译图画书奖，著有《儿童哲学》。目前从事图画书的翻译、评论、出版咨询、研究教学和各项儿童文学奖的评审工作。